在中国,提到速度滑冰,第一个想到的是叶乔波——中国首位冬奥会奖牌获得者;第二个是张虹——她实现了中国速度滑冰冬奥金牌“零”的突破。但还有一个名字,在宁忠岩北京冬奥会创造了中国在速滑男子1500米的最好成绩后,更加需要铭记,那就是中国第一个女子速滑世界冠军——宁忠岩身后的“伯乐”王秀丽。
她是改写中国速滑历史的人,也被速滑改变命运
1990年2月11日,加拿大卡尔加里。
在女子1500米比赛中,王秀丽以2分3秒34的成绩,战胜了呼声很高的日本选手桥本圣子,获得金牌。
这是中国女子速滑的第一个世界冠军,也是1963年罗致焕夺得中国第一个速滑冠军之后,时隔27年的又一个世界冠军。时至今日,中国仍无人超越。
那一年,王秀丽24岁。世界又一次看到了中国,看到了中国力量。这块沉甸甸的金牌,创造了中国冰雪运动历史,也还给了王秀丽职业生涯上的清白。
王秀丽说,她如今很少回忆那段因兴奋剂被“禁赛”的经历。那是她心中不愿再被触碰的痛。
1988年1月,在美国密尔沃基参加世界短距离全能锦标赛,因为当地气候干、风大,为防感冒加重,队医让王秀丽等队员吃了中成药“花茸维雄”。正是这个药,让王秀丽被卡尔加里组委会认定服用了兴奋剂,被禁赛15个月,导致其无法参加在卡尔加里举行的冬奥会。
当时的王秀丽,相比大器晚成的叶乔波,更有希望冲击1992年冬奥会的金牌。禁赛15个月,击垮了王秀丽的教练,也击垮了王秀丽。“眼泪没命往下掉,垮了,整个精神支柱坍塌了。”
不战而败,她曾痛苦、不甘。尽管后经调查被定性为误服事件,责任不在运动员,但一心想为国争光的王秀丽还是错过了冬奥会,抱憾终生。
她曾满腹委屈,也曾内心彷徨。回到老家哈尔滨待了一段时间,心还是太痛了。“你不用成绩证明,这辈子就永远要背‘黑锅’。”当年男朋友(如今的丈夫)这句话,点醒了王秀丽。她重返训练场,刻苦而隐忍地训练了700多天,最终“杀”回卡尔加里,在1990年世界锦标赛上为自己“雪耻”。
“伯乐”重新发光,她的眼睛就是“尺”
退役之后,王秀丽积极投入到哈尔滨申亚冬会活动中,在1996年点燃了亚冬会的主火炬。她还因形象姣好做过黑龙江电视台主持人。让她重新焕发光芒的,是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攻读体育管理专业后重回赛道的日子。
她成了加拿大国家速滑队的教练。2001年,自行车运动员卡拉·休斯想跨界,王秀丽慧眼识珠,一眼就感觉休斯是个可塑之才,于是针对她的短板进行了技术辅导。
神奇的事情发生了!跟随王秀丽训练仅仅七周,休斯就通过了盐湖城冬奥会加拿大队的选拔赛,顺利出战人生中第一次冬奥会。更神奇的是,休斯居然获得了5000米比赛的铜牌。
后来,“七周的神奇”变成“六年的奇迹”——2006年,34岁的休斯获得了都灵冬奥会的5000米金牌,正式步入同时拥有夏季和冬季奥运会金牌的伟大运动员行列。被休斯视为“妈妈”的王秀丽,当选2006年的加拿大最佳教练员,梦想在异国再次散发耀眼光芒。
回国执教理念超前,宁忠岩成了“罗致焕的‘继承’”
宁忠岩的横空出世,并非偶然。北京取得2022年冬奥会举办权后,中国冰雪运动以北京冬奥会为着力点,在人才选拔、教练聘用和训练模式上进行大刀阔斧式改革。
荣誉加身,生活安逸,但当中国2017年向王秀丽发出回国执教的邀请时,她毫不犹豫,毅然回国。51岁的王秀丽,要为祖国首次举办的冬奥会拼一回。
2018年3月,组队挑选队员时,王秀丽发现牡丹江宁忠岩身上有巨大的潜能,便将他选入自己的训练小组,作为重点培养队员。“罗老(罗致焕)的1500米,时隔56年,终于后继有人了。”
王秀丽太爱中国了,她太想把自己所有的大赛经验、所有训练方法都留给中国,教授给中国的年轻速滑队员们。事实证明,这位国际级女教练的训练方法,也得到了队员们的高度认可。
从身高、力量等先天条件上看,宁忠岩与荷兰、俄罗斯、加拿大等欧美一流速滑选手相比有明显的差距,这就需要他在其他方面打造自己的优势。进入王秀丽的训练小组后,宁忠岩多次来到加拿大外训。他不仅接受王秀丽等国内教练的技术指导,还与挪威、荷兰、加拿大等外籍教练团队合作,学习国际先进的训练理念,成绩开始大幅提高。2019—2020赛季,宁忠岩成为中国速滑战队最大发现,世界杯首站白俄罗斯站以1分09秒220夺得男子1000米亚军,从而打破中国速滑在该项目的奖牌荒。
一骑绝尘,他为恩师北京冬奥圆梦
世界杯哈萨克斯坦站,宁忠岩以1分44秒91的成绩摘得男子1500米金牌并打破场地纪录。他击败了平昌冬奥会1500米冠军纽斯。这也是世界杯历史上中国男选手第一次获得这个项目金牌。这距离中国男子上一次获得中长距离的冠军,已过去56年之久。尘封已久的历史被宁忠岩改写。
进入2020年,宁忠岩越滑越快,2020年2月速滑世锦赛,宁忠岩在这项重磅赛事展现领军人风采,搭档高亭宇、王世伟收获男子短距离团体竞速银牌,为中国队拿到本届世锦赛唯一一枚奖牌。
平昌冬奥会,当时的中国男子速滑中距离与世界高手比差距过大。此一时彼一时,宁忠岩在新周期的不断提速,让速滑中距离成为中国冬奥军团又一个有望取得突破的项目。
进入北京冬奥冲刺周期,作为中国速度滑冰新一代领军人物,宁忠岩始终保持出色的竞技状态,在1000米和1500米的比赛中状态出色——4站速滑世界杯,获得3金2银,先后5次站上领奖台,斩获男子1500米、男子1000米、男子团体追逐3个单项冠军……
王秀丽的手机里存放了几年来宁忠岩的颁奖时刻、冲刺时刻。看着这些照片,她的脸部线条都变得柔软了,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。
她带出来的“千里马”宁忠岩,带着她未完成的梦想,决战北京冬奥会。
这届北京冬奥会,或许是王秀丽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。这是她的全世界。在她的人生里,从来都只有这一个目标。
她与宁忠岩都在全力以赴。
哈尔滨日报特派记者 王坤 张堃雷 北京报道 图片 韩伟/摄 (部分图片为资料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