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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城灯火亦星河

来源:哈尔滨日报 2025-04-08

当暮色掩映天际,一众灯火便粉墨登场。

一只古老的东北提灯一直在我遥远的记忆深处静默不语,它早已不再透明的玻璃身,附着斑斑锈迹的外框,有如一位沧桑老者在低吟岁月之歌。儿时,面对我对挂在姥姥家仓房角落伏满灰尘的提灯的好奇,姥姥只淡淡一句“这是洋油灯,现在有电了,用不着它了。”我望着那周身透着神秘之美的提灯出神,想象着它端坐厅堂,灯芯处燃起小小的火苗,由玻璃罩透出暖暖亮光,照亮那不可计数且于我而言古老的岁月。那岁月里,或许有年轻俊秀的姥姥,身着偏襟盘扣夹袄,在提灯下为她的儿女缝制衣衫。

偶有一日夜晚停电,姥姥划燃一根火柴,点燃置于柜子上的一盏罩灯,罩灯高挑,虽中间圆圆的小肚子向四周凸出,整体依然亭亭玉立的模样,玻璃罩护住罩内的火苗稳稳地燃着。姥姥自是觉着这罩灯用惯了,又或是罩灯较蜡烛省些钱。

突然停电的日子,母亲取一只碗来,碗中倒少许豆油,将一小片棉絮置于手中,双手反复搓其成绳,放于碗内油中,一端留在碗沿外,作为灯芯,点燃,一盏自制油灯便成了。遇家中蜡烛用尽,小卖部的蜡烛又卖光,母亲的自制油灯便可救急。小小一盏,居于桌前,伶俐可爱,宛若扁舟一叶,激荡茫茫黑夜之海。在这自制油灯下,母亲可继续包着黏豆包,我们亦可同在烛光下那般,沉浸于灯光映照在墙上的手影游戏的欢乐中,最是惬意。

提灯、罩灯、自制油灯,均美其所美,而红烛的美亦是不可方物。蜡烛中我最喜红烛。因其奉献精神值得称颂,诗人常借红烛表达赤诚。红烛通身如玉,娉娉婷婷。昏暗中,燃一支红烛,小小一簇火苗照亮夜晚,火苗不时轻轻起舞,滴落的蜡油似红裙层层叠叠,舞姿翩翩。红烛还可用来制作灯笼。找来粗口的罐头瓶,切一片厚厚的萝卜,中心挖出蜡烛粗细的孔,将红烛坐于萝卜片上,固定在罐头瓶内底部,用麻绳将瓶身四周拴牢,系上一支一尺长的木棍提在手中,一盏灯笼便成了。我们一小群,个个手提灯笼奔跑在雪地上,打雪仗、钻雪洞,将灯笼放置在雪洞中,一座座小小的雪房子便泛起暖暖的光。

“笙歌随酒暖,灯火与星稠。”随着时代的变迁,电力供应充足,大街小巷灯火璀璨。夜幕尚未拉开,高耸的路灯已然开始它的工作。一行行,一列列,似士兵守卫着城池,映照街道明亮如白昼。路灯之下,更为炫目的是商铺的灯,屋内的照明灯,门前的霓虹灯都色彩缤纷,各具特色。落地窗内,白亮的灯光下,理发师正挥动剪刀,想那身边椅上的客人定在期待着自己焕然一新的发型,和焕然一新的自己。服装店里,人影憧憧,灯光下试穿新衣,更具神采。玻璃窗前的餐桌旁,人们聚坐在一盏橘色吊灯下举杯畅饮,或许他们在回忆从前,抑或是在畅想明天,酒杯和笑脸在灯光的照射下,都泛着喜悦的光,想来那餐厅厨房内的锅灶上,定是红红的火焰在舞动,在欢歌。站在街边,放眼望去,最为流光溢彩的便是街上的夜景亮化灯。各种形状的灯,挂在树上,高树,矮树,或直,或弯,都闪耀着光芒,五颜六色,形态各异,与地上的白雪相辉映,加之各种晶莹剔透的冰灯,恍若置身于童话世界。即便在这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天气里,街上依然人头攒动,大人牵着欢喜的孩童,孩童提着精致的花灯。一声声冰糖葫芦和烤地瓜的叫卖声将我从童话世界唤回,不远处的一个小摊铺上,一串串冰糖葫芦被铺上的灯映照得亮晶晶,山楂红艳艳,猕猴桃绿莹莹,哈密瓜黄灿灿。灯光下,摊铺的后端冒着腾腾的热气,那是烤地瓜的香气。

“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”在这诸多绚烂灯火之中,我偏爱溢着温暖的万家灯火。于夜色中,独自行走于街头,或寂静中坐于窗前,抬眼望去,家家户户窗前透出灯光。那灯光不及霓虹灯那般灿烂,但那窗内灯光下,是儿孙绕膝的欢声笑语,是孩子间的哭笑吵闹,是姐妹间的轻轻密语,是年轻情侣的你侬我侬,抑或是老夫老妻间的柴米油盐,无不是窗外皑皑白雪的融化剂。若现三更灯火,便是勤奋者在读书,促人奋进,助人成长。

忽记起,每每出行归来,至城外一处远望这城,城市楼体亮化的装饰灯光,金碧辉煌,美轮美奂,雪城灯火亦星河……(虔修草)